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拾五巷的餃子


  拾五巷餃子就在十五巷旁邊,臨著一條窄窄的街道,掩映在一樹濃蔭背后。
  門臉并不起眼,稍不留神就可能錯過。門前有一塊窄窄的平臺,邁兩級臺階,推門而入,兩大兩小四張桌子分置在小店的南北墻邊,南面有一扇大玻璃窗,正迎著馬路。一張半大的桌子靠在西墻上,中間僅容兩人側(cè)身過。因?yàn)榭臻g狹小,柜臺也便被逼到了東北角,僅容老板一人坐。小店雖然看起來局促,但給人的感覺并不擁擠,反而讓人有一種蝸居般的溫馨,家常的味道也就因著這緊湊的襯托,更加濃厚起來。
  拾五巷餃子味道是家常的,頗受人們的喜愛。雖然座位有限,但不妨礙人們慕名來吃餃子的興致,排隊(duì)在這里也便成了一道時常上演的風(fēng)景。已經(jīng)吃上的客人,臉上往往洋溢著淺淺的幸福,傳遞出人生美好大抵如此的滿足。立在一旁等待的人們則難掩心中的著急,雖然看起來心不在焉,但眼神總?cè)滩蛔∫强煲酝甑囊蛔李┤?。老板總是笑呵呵地安慰等待的客人,“快到了、快到了,馬上就能吃,馬上就能吃。”然后讓笑容一直蕩漾開去。碰上沒有耐心的客人,一看如此場景,總是帶著滿臉的失望,極不情愿地走了。一旦有客人用完餐,老板便趕緊催促服務(wù)員收拾桌椅。還沒等收拾完盤碟,等待的客人早已一臉歡喜地落座。
  第一次來拾五巷餃子,是一個寒冷的冬日。一場大雪初霽,夜早早就趕來了。哈著手推開店門,溫暖的風(fēng)撲面而來,老板連忙招呼“來了,快請進(jìn)、快請進(jìn)”,熱絡(luò)得好像一家人。巧得很,只剩下靠西墻立的桌子沒有客人。沒等落座,服務(wù)員早已將碗碟拿好,盛上了熱氣騰騰的餃子湯。一小碗原汁原味的餃子湯讓在凜冽寒風(fēng)中行走的身體立即蘇醒了過來,等待餃子的間隙,我仔細(xì)打量起這家溫暖的餃子店。
  店里沒有嘈雜的吆喝,像一家人聚在一起。一家三口邊吃邊說著晚上的安排,兩口子不時地給孩子夾菜,孩子看起來似乎不太領(lǐng)情,一臉的不高興,勉強(qiáng)吃掉夾過來的餃子。一對小情侶滿臉甜蜜,喁喁私語,吃餃子似乎已經(jīng)變得無關(guān)緊要,間或有熱戀時才會有的笑聲飄過來,透著濃濃的甜蜜。一對老夫妻看起來像是這里的熟客,邊吃邊與老板聊著家常,談著些彼此熟識的人或事。小桌邊一位帶孩子的女士似乎拗不過不吃飯的孩子,看起來頗是無奈,額頭上已經(jīng)滲出了細(xì)密的汗珠,而頑皮的孩子依然故我。
  餃子很快端了上來,蘸著帶了蒜泥的醋,一口一個,這手工家常的餃子也便有了山珍海味般的味道,心也隨著這可口的餃子一點(diǎn)一點(diǎn)溫暖了起來?;椟S的路燈下,雪不知道什么時候又開始飄起了。店里溫暖的氣息讓大玻璃窗變得模糊起來,窗外的景致已經(jīng)看不真切。但這溫暖的所在一直停駐在心里,漸漸清晰起來。
  夏日的拾五巷餃子,那是一處愜意的所在。一如往常的熱鬧,要吃上美味的餃子還是需要耐心等待。有年輕的小伙子便把老板準(zhǔn)備好的小桌搬到店外,小小的平臺剛剛好容下兩桌的空間。如果說店內(nèi)是一種溫馨的家常,那店外便有了些肆意的任性。有了酒的助興,借著玻璃窗透出來的光,和著昏黃的路燈,年輕人的聚會看起來多了些俠客似的浪漫與豪爽,天南海北成了他們口中的談資,爽朗的笑聲也格外具有穿透力。啤酒瓶從規(guī)矩的排列站立到漸次倒下,又滾到腳邊,年輕人的聲音在不知不覺間被拔高了八度。此時,老板總會笑吟吟地踱出來勸年輕人少喝一點(diǎn)。年輕人往往七嘴八舌地感謝老板,并趁機(jī)夸獎起餃子的美味來,還許諾要帶好多朋友照顧老板的買賣。老板也只是作揖似的笑笑。夜色漸漸變濃,年輕人的聚會也漸漸沉寂下來,借著酒勁瀟灑地把錢拍在桌面上,轉(zhuǎn)身便消失在深沉的夜色中,依然豪邁的話語從夜的深處模糊地傳來。我也曾在店外吃過拾五巷的餃子,但終究沒有體驗(yàn)到俠客浪漫的感覺。
  拾五巷餃子依然立在一樹濃蔭或一樹雨雪的背后,一撥又一撥的人們來了又走了,或許帶著滿足,或許帶著遺憾,或許帶著歡樂,也或許帶著憂傷。在這狹小的空間里,正不斷演繹出濃濃的人間煙火味道。